第19章 通敌铁证?(1 / 1)

江烬璃咬紧牙关,加大力道。左臂的酸痛让她几乎握不住漆刮。她将第六指紧紧贴在漆刮背面,增加着力点,奋力地搅拌、碾压!

“方向!逆三顺二!漆筋要断!”

“加松烟!半钱!多一分则黑死,少一分则轻浮!”

老妇人仿佛长了透视眼,每一次呵斥都精准地指出她的错误。

江烬璃如同一个提线木偶,在盲眼师父的“目光”逼迫下,艰难地调整、研磨、感知。

汗水浸透她的衣衫,混合着后背伤口渗出的血水,黏腻而疼痛。

她全神贯注,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指尖传来的每一丝细微变化中:漆液的粘稠度、颗粒感、随着搅拌产生的温度变化、加入辅料后产生的微妙融合反应……

渐渐地,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——

那根被视为不祥的第六指,仿佛真的成了她的“眼睛”和“耳朵”,将漆液内部最细微的动静,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脑海!

不知研磨了多久,当老妇人终于冷冷吐出一个“停”字时,江烬璃才如同虚脱般停下。

她看着刮板上那滩朱红色的漆液,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、却又隐隐透出生命力的光泽,与她之前所调的任何漆都截然不同!

她下意识地伸出左手食指,想去蘸一点感受。那根敏感的第六指,却比她的意识更快一步,轻轻地、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漆面。

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血脉相连的“契合感”瞬间传递开来!

“成了?”她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,看向角落的老妇人。

老妇人灰白的眼睛“望”着那滩朱漆的方向,布满皱纹的脸上,依旧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捻动螺钿碎片的指尖,似乎比刚才……轻快了一丝丝。

“马马虎虎。”她嘶哑地吐出四个字,随即话锋一转,带着冰冷的残酷,

“现在,去屏风上,找一道最细的裂痕。用你调的漆,补上。记住,补漆如缝衣,针脚要细,要藏。”

轰!

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的喜悦瞬间被碾得粉碎!

江烬璃的心再次沉入谷底:

看着那巨大屏风上密密麻麻、如同蛛网般的裂痕,尤其是那些细如发丝、隐藏在华丽纹饰中的微小破损……

这简直比大海捞针更难!而且要用她这刚刚勉强能握稳刀的左手,去进行精微到毫厘的填补?

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!

“阿嬷……这……”她艰难地开口。

“做不到?”老妇人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,“那就趁早滚出去,让谢家的人把你狠狠踩在地上,剁碎!省得在这里浪费灯油!”

刻毒的话语,如同淬了冰的针,狠狠扎进江烬璃的心底最深处!将她最后一丝犹豫和软弱彻底刺穿!

滚出去?死?

不!绝不!

她眼中猛地爆发出狠戾的光,再不言语。

左手抓起一把最细的勾刀,蘸上自己刚刚调配好的朱漆,一步一步,如同走向刑场般,走向那巨大的、伤痕累累的百鸟朝凤漆屏!

她停在屏风前,仰头看着那恢弘而残破的画卷。目光如同鹰隼,一寸寸扫过那些华丽的金漆、斑斓的螺钿、黯淡的彩绘……

最终,她的视线定格在屏风右上角,一片祥云缭绕的边缘。

那里,有一道极其细微、几乎被云纹金线掩盖的裂痕,细若游丝,长约寸许。若非她“识漆辨色”的天赋和对破损处光线折射的敏锐感知,绝难发现!

就是它了!

江烬璃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沸腾的心绪沉静下来。她伸出左手,那根多出来的第六指,轻轻、轻轻地搭在屏风冰冷的紫檀木边框上,仿佛在寻找一个支撑点,又像是在感受屏风本身的“呼吸”。

她动了。

左手手腕悬空,以肘为轴,极其缓慢、却又极其稳定地抬起。

蘸着朱漆的勾刀刀尖,如同蜻蜓点水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,朝着那道细若游丝的裂痕,小心翼翼地探下去。

刀尖接触漆面的瞬间,一股微弱的阻力传来。她屏住呼吸,全部的精神都凝聚在左手指尖,尤其是那根作为“托架”的第六指上,感受着刀尖传递来的每一丝最细微的震颤和反馈。

似乎屏风是活的!每一道纹理,每一处起伏,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!

她手腕极其精微地调整着角度,刀尖顺着那道天然裂痕的走向,如同最灵巧的绣娘引线,将粘稠的朱漆,一丝丝、一点点地“填”入那比发丝还细的缝隙之中。

动作慢得令人窒息。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,滴在衣襟上。后背的伤口在持续抬臂的动作下,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。但她握着刀的手,却稳如磐石!

时间仿佛凝固。

角落里,捻着螺钿碎片的盲眼老妇人,不知何时停下动作。

她灰白的眼睛“望”着江烬璃的方向,布满皱纹的脸上,依旧毫无表情,但那微微侧耳倾听的姿态,却显露出一种全神贯注的凝重。

不知过了多久。

当江烬璃终于将最后一丁点朱漆,完美地“点”入裂痕的末端,手腕如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般缓缓收回时,她整个人几乎虚脱,踉跄了一步,靠在冰冷的屏风边框上,大口喘息。

她低头,看向自己刚刚修补的那道裂痕。

在昏黄的灯光下,那道原本刺眼的裂痕,此刻几乎完全消失无踪!新补的朱漆,完美地融入了周围古老漆层的色泽和肌理之中,如同从未破损过一般!

只有凑到极近处,用最挑剔的眼光,才能勉强看到一丝极其细微的、新漆特有的温润光泽。

成了!

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成就感和狂喜,瞬间冲垮所有的疲惫和痛苦!

用这只废掉的左手,用这被视为不祥的第六指,她做到了!

她猛地转头,看向角落的老妇人,眼中闪烁着激动和求证的光芒。

老妇人依旧坐在阴影里。她缓缓抬起枯枝般的手,对着江烬璃刚刚修补的位置,遥遥一指。

“凑近了,仔细‘看’。”她的声音依旧嘶哑,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,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。

江烬璃一愣,依言凑近那道修补处,凝神细看。第六指的指尖,下意识地轻轻拂过那平滑的漆面。

触感……似乎有些微妙的差异?新漆之下,仿佛……有什么东西?

她心中猛地一跳!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!

她几乎是扑到旁边,抓起一盏牛油灯,凑到那修补处,借着跳动的火光,用尽目力看去!

灯光下,那看似完美融合的新漆之下,靠近裂痕深处的位置,隐隐约约,似乎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、与周围朱漆色泽截然不同的……暗金色?

那是什么?!

江烬璃的心脏骤然缩紧!她猛地想起萧执的话——这屏风是在太庙受损的!是存放皇室祭祀重器的地方!

难道……这裂痕深处……

她来不及细想,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!

她左手再次抓起那把最细的金漆勾刀,没有丝毫犹豫,刀尖对准那道刚刚被她辛苦补好的裂痕边缘,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技巧,狠狠地、精准地划了下去!

“嗤啦——!”
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令人心悸的撕裂声响起!

刚刚补好的新漆被她硬生生挑开!刀尖深入那道旧裂痕,如同手术刀般,小心翼翼地向下剥离!

一层……两层……

当刀尖挑开第三层薄如蝉翼的旧漆层时,借着牛油灯跳动的火光,江烬璃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!

裂痕的深处,被层层叠叠的漆膜覆盖、掩盖的,根本不是紫檀木胎!

那是一片极其轻薄、近乎透明的特殊丝绢!——丝绢之上,用极其细密的墨线,勾勒出山川河流、城池关隘的轮廓!上面还标注着一些蝇头小楷!

虽然只有残缺的一角,但那熟悉的笔触,那标注的“狼山隘口”、“落鹰涧”等地名……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!

这是……边关布防图?!

而且,是极其核心要害的布防图!

怎么会……怎么会藏在这皇室供奉的百鸟朝凤漆屏之内?!

一瞬间,无数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江烬璃的脑海!谢家的军械偷工……“豆渣”填料导致漆层崩落……边关要塞……布防图……

冷汗,瞬间浸透她的后背!

裂痕深处惊现边关布防图残片!皇室至宝竟成藏匿军机的容器?

这惊天秘密,将把江烬璃推向更凶险的漩涡中心!

牛油灯昏黄的光线在江烬璃脸上跳跃,映照出她惨白如纸的脸色和剧烈收缩的瞳孔。丝绢上那冰冷的墨线勾勒出的山川关隘,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,烫得她指尖都在颤抖!

边关布防图!还是如此要害之地的布防图!

这种东西,怎么会出现在供奉于太庙、象征着祥瑞与皇权的百鸟朝凤漆屏之内?是原本就有的?还是后来被人偷偷嵌入?如果是后者……是谁?目的何在?

谢家!军械偷工!“豆渣”填料!漆层崩落……边关大败!

所有的线索碎片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瞬间串联起来,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谋!

她猛地想起萧执追踪谢家军械贪腐案!难道……他真正想查的,并非仅仅是偷工减料,而是这隐藏在贡品漆屏深处的通敌铁证?!

里面释放出的——是足以将她这个小小蝼蚁碾得粉身碎骨的滔天巨浪!

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!

“哼,小丫头片子,手不稳,眼倒挺毒。”

角落里,嘶哑干涩的声音打破了死寂。那盲眼老妇人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走到近前,灰白的眼睛“望”着江烬璃刚刚挑开的漆层裂口方向。

她枯枝般的手指伸出,精准地拂过那暴露在空气中的丝绢一角,指尖在那些墨线轮廓上极其细微地摩挲着。

“狼山……落鹰涧……”老妇人喃喃自语,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但那无神的眼底深处,却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幽暗、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,“是西北……锁钥之地……好大的胆子……”

她“看”向江烬璃,声音冷得像冰窟里的石头:

“这东西,沾上了,就是抄家灭族的祸根。你现在收手,滚出去,或许还能多活几个时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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